六、七月正值炎炎夏日,這兩個月來我們走訪臺灣九、十個縣市,二十幾個社區。
「出走」其實是我們的日常,只是這一次,我們決定再出發,決定再問更多,看更多,不論是見我們原先已熟悉的社區朋友,抑或是初次見面的工藝社區夥伴。這幾個日子聽見的千言萬語,娓娓道出臺灣工藝的過去,那樣的暢談不斷地撩撥我們對工藝社區歷史的想像,有些細膩敦厚,有些風趣親切,工藝的時光脈絡仿佛就在這些人們的生命中,一一浮現。


或許是我們真切地需要,讓工藝的光景顯得珍貴與不可思議
如果你問,工藝是什麼。我會說是生活,象徵臺灣一個地方的生活經驗,一種文化風格表徵,甚至是愛的痕跡,幾年來,幾年去,回頭望去,「工藝」蔓延好幾代臺灣人的生命,清晰看見工藝文化長久的脈絡和韌性。


那天,我們到嘉義縣溪口鄉的天赦庄,一踏進竹編廠房,細密繁多的竹片妝點四處,陽光從竹間空隙透進來,些許竹屑的塵埃紛飛,竹片折、編、綁的聲響,不言不語,卻展現一門獨家工藝絕活。


天赦庄跟竹的淵源可追溯至民國十幾年的竹管屋,當時天赦地區的居民要蓋房子卻買不起磚塊,所以用當地野生的竹刺蓋出竹管屋,竹子堅固又耐用的特質,給了他們一個家,而且輕巧,如果淹水還能把整個家搬著走,機動性十足。


後來農業時期居民種稻、養雞的人多了,竹子編制而成的穀倉、關大雞的雞籠也應運而生。聽著聽著我們都笑了,因為好幾十年過去,我們也曾在爺爺奶奶家看見雞籠,聽見的故事彷彿是相似又不盡相同的過去,而變得親切。


人與工藝、人與人之間的愛 經歷我們生命的順遂與難題
不僅生活,愛也藏在工藝的細節裡,這是苗栗縣苑裡鎮台灣藺草學會告訴我們重要的一件事。儘管藺草編在300年前的清雍正時代即存在,但原先的藺草編多半是應用在坐墊、草蓆等平面生活品,而藺草編從平面轉成立體的契機單純是一位母親對孩子的「愛」。


當時有位母親為了讓頭上生瘡的小孩,避免傷口招惹蚊蟲叮咬化膿,因運用擅長的藺草編為孩子做一頂草帽。當地所知的第一頂藺草編帽子就此誕生,而一切理由都僅是一顆母親呵護孩子的心,直到現在,對苑裡人來說,編藺草依舊是家家戶戶的光景,藺草香是故鄉的味道,愛藏在所有藺草工藝的細節裡。


儘管現在多數人是透過工藝品直覺地感受,依自己的脈絡解讀一切,但你有感受到嗎?有個道理存在,工藝剛開始是一門生活學,因緣際會下,一群人選擇在同個地方生活,因為需要而累積工藝技法,而當滿足需要後,就慢慢變成對工藝文化的愛並成了心之所向,日復一日,越沈澱越踏實。
過去彷彿不是漸行漸遠,而是我們選擇持續推著這樣的工藝文化,朝向某個地方的動力。
文 / 鍾易帆 責任編輯 / 黃奕杰 照片來源 /好心地文創